大雪
得雪盲症初期
雪的颜色是青蓝色
哈桑整日挖雪
给饥饿的羊群挖出一块空地
露出地表的荒草
可怜的荒草刚要直腰喘口气
就被无数张羊嘴撸个精光
只有黑夜
是哈桑的墨镜
星星如一枚枚银针
在哈桑眼睛里扎过来扎过去
哈桑实在找不出
赞美雪的方式
寂静
雪好厚，宝力道穿着皮得勒坐在雪上
风削下一些草木气息，吹过来
羊群吃不到积雪下的草，抻着脖子
揪芨芨草尖
冬天的阳光非常懒散，费了半天劲儿
才把雪原的玻璃擦了一遍
大老鹰尘埃般落下又飞走
远处硝泡子，瞪着一只眼
雪兔也忍不住寂寞
蹦出来，跳起来
静谧是另一种涵义
在雪原，静谧是另一种涵义
能听见风挪步，枯草折断
一粒和另一粒雪低语
我喜欢这种盖世的纯白
忧伤都是透明的
羊群踏出的歪歪斜斜的裂痕
在夜晚被风愈合
不让人看见憔悴
其实，我也没有更多的爱写给你
因为患过雪盲的眼睛，时常会流着泪
立春之后的荒野
有雪，荒野不荒
最下面一层雪，在大寒之前被压死了
最上面一层雪
在北方的口哨声里
瘦成针
只有中间这一层雪，依然饱满
等着给死去的雪写悼词
贴在敖包上的经幡
一匹马站在荒野之上，如诗序
踩在我诗集的扉页
所有霜花，比我思绪凛冽
从深冬翻到立春
杏树枝，在大青沟汇集元素
牧马人耳廓，风声细了
再细